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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第1页）

把行李放上了车后座，李品坐到了驾驶座上，副驾驶的朋友问道：“怎么样，有回信吗？”

李品忍住想要把手机丢出去的冲动：“没有。”朋友听出他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说，今晚两人本越好在李品的房间里打游戏吃外卖，可游戏还没打完，窗外的广播就打破这一切。

“先去你家拿东西吧。”李品启动了引擎，他虽然收到了陵州市防疫局的短信，也知道陵州市最近爆发了传染病，可他并不想去那个所谓的卫生救助站。活生生的人还能被尿憋死？陵州有感染病，躲着不就成了？这是李品和朋友商量出来的，谁都知道流性传染病时不应该去人多的地方，可这个卫生救助站反其道而行之不说，就连把民众安排在哪都没提一句，陵州市少说也有近六百万人口，李品无论怎么在地图上找，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置六百万人口的地方。

既然已经认定了卫助站不能信任，李品就坐不下去了，在朋友的协助下先收拾了自己行李，两人都不是本地人，出租屋里东西不多，又是男人没几件衣服，刨去那几件上班用的西装衬衫，两人没一会就收拾好了。李品收拾的时候翻出了高中的毕业册，这东西当然是要带上的，一翻就看到了鼎鼎大名的陆晴。

虽然照片有些模糊，拍摄技术也不怎样，可人群中拔尖的那个还是拍的格外显眼，好像上天格外地给她打了一束光似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李品看见了陆晴心里早没了那些多余的想法，只是直觉上想起了陆晴的家世背景。

陆晴……对啊！陆晴啊！李品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抓到一束光，他手里的毕业册还没合上，一只手就掏出了手机。朋友提起拉杆箱，一回头就看到李品一脸兴奋的模样，多问了一句知道了情况后也忍不住兴奋起来：“我还真没听你说过！你居然和陆晴是高中同学！这下好了，要是她肯帮忙，那咱们就轻松了！”

而陆晴迟迟没有回复。

街上的人不少，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在街上晃悠着。李品从车库里开出来时就发现道上车还真不少，看来有逃离陵州市想法的人也不止他们两个人而已。人行道上的男孩们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行驶的车辆，好像在盘算什么。每辆车的车窗都合得紧紧的，不过还是能看到车内人紧张的神色，他们防备着车外的每一个人，眼神锐利。

人内心的野性似乎就这样被一条广播激发了，李品转弯时看到了后视镜里自己眼神，被自己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后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到了朋友的住处，下车时朋友有些后怕地说：“还以为你在生什么气呢，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李品没有答，朋友也沉默了下来，两人默默上楼，再下楼时就只有李品自己下来了。两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时，朋友忽然打破了沉默，说不打算和李品一起逃离陵州市了。这对李品来说是个好消息，朋友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末日为伴。

“你是谁？”一个警惕的声音在李品身后响起，李品转身一看，发现不过是路边常见的大叔而已，穿着灰扑扑的外套和裤子，脚上踩着软底的皮鞋，头上顶着稀疏的几根毛，没什么特色的大叔。大叔见李品不答，警惕地盯着李品，后退了几步蹲下来捡起了什么，李品看到是一根木棍，知道这老头误会了解释道：“我是302室王硕的朋友，送他回家而已。”

“快走！”大叔挥动着手里的木棍赶着李品，“不要在这儿逗留！”他看着李品转身走向楼门口的汽车，正当大叔以为李品就会这么离开时，李品从车上拿下来了什么转身冲着大叔走来。

大叔见李品来真的，连忙冲着楼洞门口跑去，李品追了两步手里的金属球棒打中了大叔的肩膀，可大叔只是踉跄一下仍是跑进了楼洞里。李品也只是试试手里的球棒顺不顺手而已，对于逃掉的猎物并没有太多的留恋，转身上了车点开导航：

“请输入目的地。”悦耳的女声响起，提示李品输入本次行驶的目的地。李品看了看手机，见陆晴仍是没有回复，喃喃自语道：“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当面说吧……”他把金属球棒珍之重之地放在副驾驶上缠上安全带，驶向了陵州郊区。

病房里的床很窄，褥子也很薄躺上去就能感受到那硬邦邦的床板。苏添怎么睡都睡不安稳，也许是这病房太空荡了，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让人感到格外的孤单。但是苏添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就在他隔壁床还躺着他的母亲，不过这并不会给苏添任何心理安慰，反而是一种负担。

从母亲住进来的那天开始，苏添洒脱的修养生活就结束了。无论做什么苏添都觉得束手束脚的，他人胖不爱动弹，加上脚上有东西，就更不爱动弹了。可苏添妈妈可不许儿子一整天都赖在床上，她操着一口刺耳的方言教导着苏添，也许是因为苏添总不给她回应吧，苏添妈妈也渐渐沉默了起来。

苏添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以他的脑子去想却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苏添心底隐约担忧着什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里一股火冒出来，也不知是气这不够舒适的床，还是懊悔自己的失败。

“添添呐，怎么了？”苏添妈妈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她利落地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对着儿子的背后说：“添添啊，睡不着要不要喝水呀？”苏添没心情搭理，翻了个白眼一动不动装睡。

苏添妈妈颇没眼力见地端着水杯绕到苏添的正面，嘴里絮叨着：“添添呐，你刚刚怎么了？怎么又没动静了？是不是生病难受了啊？”说着手便伸过去摇着苏添的手臂，“快醒醒，喝点水。”

苏添被烦的要命，一巴掌拍掉了母亲的手，就像打掉一只在耳边晃悠的蚊子一样，苏添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成功误导了苏添妈妈。苏添妈妈收回自己的手在病号服上擦了擦，对儿子的行为没有任何怪罪，重新推起儿子的手臂来：“被蚊子叮啦？快起来给妈妈看看。”

“啧！”苏添看也不想多看一眼，闭着眼睛抱怨着：“你想干嘛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不难受吗？”苏添妈妈哑着嗓子尽量温柔地回应着，见儿子终于应了，一连串问题蹦了出来：“妈这不是担心你吗？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睡不着？是不是生病难受了？妈给你把医生叫来？”说着就要扯嗓子喊医生过来，苏添连忙坐起来瞪着黑暗中的妈妈。

就算苏添妈妈再迟钝，此时也发现儿子生气了，立刻习惯性地缩起了肩膀，嗫嚅道：“我也是担心你啊……”

“你明天就给我跟苏佳住一起去！”苏添呵斥道，“每天在这儿晃悠晃悠的，烦死人了！你到底想干嘛？你明天和医生说去！叫他们送你回去，照顾我爸去！我看你每天精神头挺足的，哪像生病的人！”

“那、那我还得治病呢！你不能赶我走啊！你这是要妈妈死吗？添添，你怎么能这样呢？”

苏添简直要被他妈体内那个琼瑶折磨得要死了，大概是不用做农活闲不住的缘故，苏添妈每天的关注点都放在苏添身上。苏添少根头发少吃一口饭都要被她叨咕，偏偏她自己还觉得这样做是贤妻良母的象征，一旦苏添说上两句，她就要打出煽情牌，真是把苏添折磨得够呛。

此时苏添妈一副垂泪的模样也让苏添觉得恶心，他本来住进这儿就够担惊受怕了，还要照顾这个老琼瑶的想法，苏添上下扫视了一番，更嫌弃起土里土气的母亲了：“你要治病就好好待着，别给我折腾来折腾去的行不行。”

“你过得好，妈的病就好受一点！”苏添妈妈继续说着，却被苏添打断了：“那你明天给我回家！你离我远点，我才能过得好！”

这话实在说的重了，可苏添也不想再多管了，不过是家里的女人而已，一时的生气难道还能持续一辈子吗？反正她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到头来还是会原谅他的，不过他也不稀罕她那廉价的原谅！只要他招招手就会摇着尾巴过来的母亲，有什么值得珍惜的？苏添躺了下去睡着了。

苏添床前的女人并没有离开，如果苏添此时能回头，就可以借着墙壁上昏暗的夜光壁灯可以隐约看到女人身上的变化。女人就站在苏添的床头低着头看着床上这个她最爱、也耗费了最多心血的男人，即使她从未得到任何回应，她也依旧坚定地给予这个人她所有的爱。

这并非是毫无理由的感情，在风气封建的乡下长大，女人被教导过儿子有多么重要。儿子就是她挺直的腰杆，是她嘲讽绝户的底气，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女人不是没恨过，可儿子虽然是她生的，却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还是她男人的。只要女人想要动儿子一根手指，被打得更惨的会是她，换而言之，如果她哄好了儿子，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些，当然……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只是没别的选择，她也只有忍耐下去，直到她以为自己生来如此卑微。

女人脸上剥落下一片手掌大小的皮来，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如果不去在意落下的到底是什么的话，其实还是蛮有美感的画面。大片大片的皮屑从女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剥落下来，失去保护的嫩肉渐渐失水皱缩然后进行第二次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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