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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姚卡着时候往虞家去,以准姑爷的身份问候。当然,新婚在即,是见不到新娘子的。
他刚走,冉壹就被叫到书房去了。
秦放鹤刚从宫里回来,身上官袍未换,较家常打扮更添三分威严。
“为何想拜我为师呢?”他浅浅笑了下,似有玩笑之意,“因为本官的名声吗?”
笑是秦放鹤最常示人的表情,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真实情绪,甚至很多时候他展现给外人看的情绪,也未必是他的真实心理。
到了官场上,情绪也能作为武器。
此刻的浅笑与首辅的官袍交织,逐渐演化为一种无形的压迫,虚虚实实,再难分清。
冉壹也没有天真到看对方笑,就以为对自己很满意。
“晚生不敢否认为阁老名望吸引,但……”他停顿了下,似乎努力从无数措辞中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您是晚生所见所闻诸位前辈之中,最践行的。”
这是秦放鹤没有想到的角度,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其实早在与金晖共事时,对方就不止一次讥讽过,说他假惺惺。
“其他几位大人啊,不也是行仁政么?”
秦放鹤这话,多少有点故意刁难。
倘或他忽然反悔,不想收徒,冉壹就等于把自己的退路都得罪光了。
“不一样,”冉壹认真道,“不一样的。”
英雄大贤总是扎堆出现,与秦阁老同时期的也不乏名士,譬如赵沛、隋青竹,皆有侠义仁名,但他们的仁为小仁。
再譬如孔姿清之流,光风霁月。但他的仁却又太大了,大到近乎飘渺,犹如神明降世,看似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实则为天下计,随时可以牺牲“民”。
“晚生没有资格评判诸位前辈,”冉壹垂下头去,“但您与他们,确实不同。”
仁慈又残忍,宽宏又小气……极其矛盾,又如此耀眼,让人忍不住追逐。
来
的路上,冉壹听说了修路的建议,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朝廷也好,官员也罢,上有铁路、下有官道,其实根本不需要新路,只有百姓……
这是一种对冉壹而言相当陌生,更深层次的仁,也让他看到了“仁”背后蕴藏的某种更深刻更尖锐的意味。
秦放鹤为他的敏锐感到惊讶,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欢喜。
“这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秦放鹤的声音沉了下去。
“拾人牙慧又有什么趣儿呢?”冉壹咧嘴一笑,目光不动分毫,野心勃勃。
秦放鹤缓缓闭了下眼睛,“现在,拜师吧。”
冉壹猛抬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见秦放鹤微笑颔首,这才轻轻吸了口气,端起茶盏递上去,“师父用茶。”
秦放鹤接过去,冉壹又后退三步,撩起袍角跪拜于地,“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大礼。”
秦放鹤用了茶,“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夫万物者,是为无极,无限大。今我为你赐字,无极。”
一为万物本源,但人的潜力无限大,他也想看看既定的未来被推翻后,是否会有无限可能。
冉壹喜极而泣,“谢师父赐字!”
简单确定关系后,秦放鹤才说正事,“我虽收你为徒,但接下来不少事,恐怕要委屈你了……”
他计划暂时隐瞒这段师徒关系,待到五十八年的殿试过后,再行公开。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两个孩子的利益最大化。
可这么一来,拜师礼就要延后,为掩人耳目,冉壹非但无法享受师门带来的便利,甚至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冉壹确实愣了下,但马上毫不犹豫地表示理解。
“好,弟子马上搬出去。”
现在是天元五十六年末,五十八年初就是会试,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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