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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苍山。
这是间竹屋,看着颇有些年头,破败得很。门前有棵常青树,秋天也不落叶子。地上只有东倒西歪的簇簇黄草,此时无风,草叶却被凭空捻断,深深凹下去呈现出一对脚印的形状。
楚佛谙一脚踹倒了棵小树,定睛一看,却是那株移植过来的西湖柳,不免触景生情想起了那个病恹恹的青年。心中烦躁,周围又尽是衰败之色,他随手抛了那颗魔族探子的头颅,面色不佳地往屋中走去。
“前辈!”清冷干脆的一声令楚佛谙愣在原地。他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脑袋,看到了拨开秋草爬上山坡的青年。
青年脸色好了不少,体内甚至积累了层浅薄的灵气。他拍了拍衣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晚辈太阿宗麟岱,特来拜会和光仙尊,烦请前辈为我禀报一声。”
楚佛谙:“……”
和光仙尊,天机录赐予他的称号。由于善用剑,世人更常称他为:剑尊。
他望着青年,眸光深沉阴郁,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怨气:
“你不认得我?”
麟岱听闻此言抬头认真的端详了他几秒,转而面带愧色,再次行礼道:
“恕晚辈无礼,记不清了。”
楚佛谙向他走近了几步,沉声道:
“我就是和光仙尊,我们见过的。”
青年听了这话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仍是那冷淡自持的嗓音,他说:
“原来您就是和光仙尊,幸会,晚辈特来拜会,只为……”
为什么来着?
楚佛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毕竟梦到这就醒了。他看向窗边大胆的鸟雀,怒火中烧,从一旁的水晶瓶里揪了片柳叶弹了出去。鸟雀扑棱棱飞走,余下一枝落寞。
瓶中柳枝被他拽的轻晃,如那人的腰身。
楚佛谙撑着身子靠在沉香木枕上,平复体内澎湃的灵气。
他的床边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书卷,几乎把床榻都围了起来。这人似乎对整齐有着狂热的追求,每一册书都干净平整到可怕,一丝卷曲都无。连枕边睡前读的那本都被端正放好,四角锋利,页面挺括。
他人生得俊美绮丽,读的书却古板枯燥。入目皆是《楞严经》《养心灵》《安定赋》之流晦涩难懂的古训,哪怕是即将化舍利的比丘禅师,也不见得会读这些东西。
不仅如此,这间屋子,除却那方供着嫩柳枝的桃木鼓墩,处处都被书卷填满了,汗牛充栋,东南角整齐叠放的竹简几乎压迫到了屋顶。屋内本就陈设华美,可在这庄严书山面前,硬是落了几分俗气。
楚佛谙抱着手臂,他颜色浓稠,神情寂寥,反差之下让人觉得有些恐怖。端着一刀淮州白果纸的绵锋停在门口,思量半刻,还是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主子。”他高高兴兴地放下托盘,朗声道:
“涅罗宗派人递了碟子,四方法会在即,请和光仙尊出面参会。”
他是个漂泊无根的散修,几年前应涅罗宗相邀,挂名在宗门玉碟里当个“坐镇仙尊”。意义不大,约莫和门口蹲坐的石狮子差不多。
楚佛谙揉了揉眉心,指尖溢出缕柔和的灵气向托盘飞去,裹挟来一张白纸,十指翻动三下两下叠成只鸟雀,递给侍童,道:
“届时你替我去,我有事要办。”
“可是为了麟岱小公子?”绵锋接过纸鸟,试探地问。
楚佛谙这眉头算是摁不平了,他摇了摇头,接着低低叹了口气,左手绕着那嫩柳枝从上捋到下,苦笑一声道:
“他心里有人了,我又何必打扰。”
绵锋捧着那纸鹤左思右想,嘴唇抿了又抿,终是说道:
“有人又如何,他们是师徒,又不是道侣。”
见楚佛谙不语,绵锋乘胜追击:
“他是仙尊,主上亦是仙尊,修士跟随强者再自然不过。依绵锋所见,小公子哪里是爱慕他,只是举目无亲想要个依靠罢了。没了骨珑仙尊,自然还有其他仙尊,就比如主上您……”
绵锋顿了顿,道:
“就是个顶好的仙尊,只是过于谦虚,没引起人家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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