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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课,已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李先生没有再拖时间,留了一篇作业,便拱手告退,姜毓宁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忽然想到小时候。
其实,她并不喜欢读书,隐约记得小时候和几位姐姐一起上过学,可是跟不上先生的进度,姐姐们都笑她。
后来到了常青园,她依旧学得慢,当时有位先生嫌她蠢笨,在课后罚她将那时所学的《学而》抄上一百遍,若是第二天背不下来,就要挨戒尺。
她那时候刚习字没有多久,字写得又丑又慢,抄了一晚上也只抄了不到十遍,抄不完,只能晚上一个人跑到书房写,熬的眼睛都红了。
可她不敢出声,只怕惊扰了给她守夜的竹叶、竹苓,那样就等于哥哥吵醒了。
她不敢让哥哥知道,怕哥哥也会嫌她太笨。
可他还是发现了,抄了没几个字,书房门就被人推开。
后来,是哥哥抱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完了一遍《学而》,又一字一句地同她讲了文章的意思,然后就抱她去睡觉了。
第二日,那个罚抄的先生就不见了,她很快换了个新的先生。
而那篇怎么都背不下来的《学而》就那样背过了。
姜毓宁一向记性不好,从前的很多事,小时候的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可是有关哥哥的事,她总是记得很清楚。
这些年哥哥不在身边,她时常梦到他,想他早些回来,可明明现在他回来了,却又不见她。
姜毓宁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盛着一汪酸梅汤,绞的心脏又冷又酸,竹叶唤她用膳,可她没有一点胃口,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工工整整地默写了一遍《学而》。
当天晚上,沈让仍旧没有回来。
姜毓宁看着空旷的院子,没再多问。
之后几日,依旧如此,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沈让回京前的样子,姜毓宁每日上午读书,下午便在园子里玩耍。
这一日,天气晴好,姜毓宁坐在秋千架上发呆,忽然看见一个小厮从外面过来,走到站得稍远的竹苓身边,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完,便拱手退下了。
姜毓宁蹙起眉,问竹苓:“是哥哥教人传话回来吗?”
“不是公子。”竹苓笑道,“是有人在前头求见公子,他们怕会冲撞到姑娘,这才特来嘱咐奴婢一声。”
这些年来,也曾有不少人来常青园想见沈让,姜毓宁对此并不陌生,她也很少往前院去。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倒是立在她身后的竹叶偏头给竹苓递了个眼神,竹苓朝她轻轻摇头,虚声比了个口型:姜。
常青园外。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小路上,姜贺今端坐在车上,顺着眼前打开的半扇车门,正好能看见紧闭的大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小厮小跑着回来,一脸晦气,“公子,门房的说家里主人不再,所以不收帖子。”
姜贺今看了一眼他递还过来的帖子,并不意外,“走吧。”
车门被关上,空鞭扬尘,姜贺今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速后退,脑海里想的却是前几日和襄远侯府的邴关义游净山湖,在湖畔遇见的女子。
她和淮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淮王的书房里贴着几张歪七扭八的《千字文》,一看就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写的,算算年纪,如今正好十五六。
所以,那日湖边见到的姑娘,是淮王府的人。
算年岁不会是妾侍,更不可能是女儿,难道是妹妹,是宫里的哪位公主?还是平郡王府的郡主?
姜贺今正想着,忽然感觉车门被敲了敲,他思路被打断,不悦地问:“怎么了?”
“公子。”小厮的声音很快从车外传来,“您看这是不是咱们侯府的庄子啊……”
姜贺今蹙了下眉,撩开窗帷去看,别庄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侯府在京郊的确有座庄子,小时候祖母病重,妹妹好像就是被送到这儿来的,到如今,应当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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