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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相如端出世不久就被过继给了相家,虽然同在扬州,但确确实实一直做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两家曾经的旧情不好详说,而这相家的门楣,和温家一介商户可大不相同。
相家祖辈曾出过不世袭的侯爵,后辈为官的也不少,只是子嗣凋零,后来人越来越少,才在长安城没了声响。俗语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家搬离长安城十多年,如今仍有根基在,而且和中书令郑尽还交情不浅。
相如端说,家中已经把他的文章做成文集,届时让中书令拿他的文集往礼部官员那儿转一圈,谋得才名的同时,春闱也更容易高中。
这不算甚么新奇做法,长安城里但凡家中有点势力的都会这么做。慕致远讶异的是这个表兄能有这番际遇,如此说来,他在相家竟比自己在慕家还要好些,毕竟相家如今就相如端一个儿孙,自然倾全家之力来扶助他。
慕致远的话,除却自身努力读书外,如今只能靠云氏那边帮他打通名声。慕怀林厌屋及乌,十余年来也没有因他是儿子而厚待,若不是他认了云氏作母亲,境况只会和现在的南音差不多。
在大绥,只会读书是没用的。
慕致远心生感慨之际,花厅忽的响起娇俏女声,“家里来了人,阿兄在这待客,怎么也不叫我?”
慕笙月仆婢环绕地入厅,一身华服甚是精美,面上点了流行的梅花妆,因近日定亲的喜气,眉眼间都流淌着春光般,娇艳不可方物。
她径直坐到慕致远身旁,好奇打量温子望俩人,“听说两位是阿兄在温家的兄长,那岂不也是我的表兄?”
唤慕怀林阿兄,在慕家行事如此自然,座上二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相如端笑意微敛,他不是圆滑的性子,心中只认南音一个表妹,且知道她在慕家的日子,所以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唯有温子望微微一笑,“这声称呼不敢当,姑母离世多年,我们只是来看看致远和南音而已,一介商贾不敢和慕大娘子攀兄妹之称。”
慕笙月说客气话罢了,她因母亲的缘故很瞧不上温家,之所以特意走这趟,是因为听说这俩人是由郑家马车送来的,想来看个清楚。
听温子望这么说,再观二人衣着,和她想象中并无二至,眼眸转了圈,暂没看出他们和郑家的关系。
下人给慕笙月添碗筷,慕致远就自然而然地给她盛了碗鸭汤,“喝碗汤压压寒气,别着凉又来找我哭闹。”
“阿兄胡说!我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会像小孩儿哭闹。”慕笙月顿时被这句话转了心神,和慕致远撒起娇来,像是真把他当成了嫡亲的兄长。
很难说她是故意在几人面前做样子,毕竟看她的姿态就知道,这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娘子,估计都没能有几个心眼。与其说存了刻意的坏心思,倒不如说是天生的傲慢和轻蔑,让她根本没把温家兄弟和南音放在眼里。
相如端内心诧异,方才和慕致远交谈时,他还觉得这位表弟谈吐不俗,是明事知礼之人,可看如今模样,怎么待云氏的女儿比南音要亲近得多,竟是亲疏也不分了?
他为南音不平,硬生生打断了那兄妹俩的温情,给南音夹了箸鱼肉,“南音怎么只顾默默吃眼前的东西,这里都是你的兄长,要什么说一声就是。”
温子望不说话,但也添了汤去。
看到同胞哥哥待慕笙月更亲近,南音说不难受是假的。以前还能用慕致远“为兄妹俩在府里的日子只能讨好云氏”的理由来宽慰自己,如今画面就在眼前,再容不得她欺骗自己。
但人心不比其他,不是闹一闹就能赢得的,慕致远心里的地位分出了高低,她再如何争辩也没用。
她轻声说:“我性子闷,怠慢表兄了。”
“不会,我就喜欢你这样静些。”相如端道,“闹腾的倒是叫人头疼。”
话里话外多有暗示,可慕笙月硬是没听出来,仍在那和慕致远小声说话打听消息。
好好的一场小家宴就这样被搅和了,相如端离开时绷着脸,唯独对南音才有笑颜,“天色晚了不必相送,我们有马车呢,南音早点去歇息,改日我们再来看你。”
说完吩咐人将两大箱东西往南音院子里送,不容她推拒,“都是家里给你带的布料首饰之类的,一番心意可不能拒绝。”
他最后瞧了眼在和温子望告别的慕致远,借夜色重重握了下南音的手,温声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莫怕,阿兄来了。”
南音一愣,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酸涩感突然涌上心头。
眼眶像进了夜里的雾气,瞬间湿润起来,让她不得不微仰起头才能止住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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