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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没事,抄了些旧诗。”
柳媚珠下意识起身,双膝刺痛,险些又坐下。
“站不起来还逞强?”
许纵见她面白如纸,心头冒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他走近,把人一把拦腰抱起,径直放到榻上。
夏日衣衫轻薄,许纵脱掉妻子的鞋子,微凉的大掌强硬地攥住女人伶弱的脚踝,接着便强硬地推上裤腿,触目惊心的青紫霍地窜入他眼中。
他发愣的空当,柳媚珠很快把裤子放下来:“郎主回来了,我这就去让人传膳。”
这声郎主叫得许纵眉心一跳。
柳媚珠不喜欢这么叫他。她最喜欢半依在他胸膛上,嗓音又软又甜地唤他夫君。新婚时许纵板起脸训她孟浪,该喊他郎主才合乎礼节。
柳媚珠嫌这个称谓叫得生分,硬生生把本该如胶似漆的夫妻拆远了,私下还是爱叫他夫君,出了房门才毕恭毕敬唤郎主。
他沉声道:“你还在生气?母亲这回的确做过了,我会去同她说。”
柳媚珠摇摇头,目光澄澈:“郎主,是你让我这样喊你的。”
许纵与许淙山不同的是,许纵虽然还很年轻,嘴上却总挂着柳媚珠似懂非懂的古籍古典,待人接物比那些七老八十胡子花白的士大夫还要周正守礼。
唯有动怒的时候,白而薄眼皮一垂,遮住大半个乌黑的瞳孔,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世家子弟真实的劣根性来。这种居高临下的垂眸审视夹杂着轻蔑与矜贵,连同他左眼下那粒泪痣都显得盛气凌人了。
就是因为这张除了泪痣外与爱人十成十相似的脸,才会让她义无反顾地陷下去。
出乎柳媚珠意料的是,许纵没有被她气走,而是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枝淡红扶桑,如绸缎般的花瓣层层叠叠簇拥着嫩黄的花蕊,可惜花瓣边缘已有些衰败了。
他眉眼难得柔和下来:“自丹州摘下,一直放在马搭裢里,昨日忘了交予你。”
婚后许纵头次出远门,临走前柳媚珠红着眼睛相送。他归家时,她就站在许家大门前,许纵打马而来,低身将一枝玉兰轻轻别在她耳后,那是他少有的轻狂情态。
之后每次他外出归来,都会从当地折花送她,夏采莲、冬折梅,哪怕路途遥远,繁花不免凋谢,可柳媚珠依然会为此欢喜,将其妥善保存。她偶尔心灰意冷,都会拿这些时有时无的零星甜头来麻醉自己。
只是这一回,柳媚珠看着这枝昨日没能到她手上的花,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难过。她伸手接过,弯了弯嘴唇:“谢谢,我很喜欢。”
接着话锋一转:“郎主,胡氏搬进了弄玉筑,我从院里分了两个侍从过去。母亲很看重这一胎,郎主要是有空,平常应该多去弄玉筑走动。”
她将扶桑花搁到炕桌上。几息后,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男人一抬腕,柳媚珠便对上许纵发冷的眼睛:“看着我。到底是母亲吩咐,还是你希望我去?”
柳媚珠没有回答。她觉得好笑,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妻妾和睦,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许纵拂袖而走。
木荷传信回来,欲言又止:“娘子,三郎君朝着西面走了。”弄玉筑就在西面。
柳媚珠的心像是在碎石子路上滚了一圈,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不管他们。”
她呼出一口浊气,走到案前,将那张纸笺抽出来,幸运的是笔迹没有花,她继续往下写。
“……眅目生怨,作为后代增嫉,缘业不遂。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迁本道。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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