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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强忍着盛怒,声音沙哑:“姑娘,老奴在太夫人院里无意听到小丫鬟碎嘴,世子竟在青桂巷里偷偷养了个女人,太夫人这次出府恐怕是看人去了,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过了明路带回府中。”
偷偷养了个外室?
慕时漪也只是微愣了一下,复而缓缓勾了唇角,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晏儒这人虽看着光鲜亮丽更自视清高,但到底是庶出,一朝登天养在嫡母名下成了辅国府世子。
这自小刻在骨子里的冷漠自卑与隐忍扭曲的性子,却也是这些年来他在嫡母面前低服做小练就出来的,如今能狠狠压他一头的慕家遭难天子震怒,依着他野心勃勃又不甘现状的心性,趁她自顾不暇时把人带进府中,倒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雨停了,世间寂静。
闷热的夏风带着雨后青苔和泥土的芬芳,弥漫在四处。
慕时漪端坐在临窗的软榻前,手里捏着一封迟迟未曾送出堰都的信笺,心事重重推开槛窗,朝在外头值守的山栀吩咐:“你让镰伯备好车马,随我出门,去归元禅寺。”
辰时刚过,辅国公府后院,悄然行出一辆低调古朴的青帷马车。
马车撕开雨后的氤氲雾气,穿过街巷,无声无息往归元禅寺的方向驶去。
“姑娘。”
山栀带着忧虑问:“今日姑娘可要早些回府,不然被府中长辈发现,又要说教姑娘私自出府打理外头铺子抛头露面。”
慕时漪闻言,唇角扯出一抹笑:“她们不过是觉得我打理商铺,是有失辅国公府颜面。”
“可我母亲曾说过‘商铺、银钱和那些暗处里天南地北的生意,到了关键时刻才是手中救命的东西’。”
她端坐在马车里,一身淡紫丁香绣缠枝堆花襦裙,层层叠叠堆在身侧。
有风从金钩挂起纱帘一角吹进,衣袖飘鼓,不经意间露出她一小截白皙玉腕。
那瓷白的细腕上,挂着一根编织精细的丹绳,绳上缀着一颗大燕国稚童才会戴的小金铃,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铃铛,随着她的摇晃叮咚作响。
这时,马车突然一震,缓缓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山栀瞬间警惕,捏紧袖中匕首,撩开帘子朝外头问。
车夫镰伯扯着疆绳,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后边有商行的车队经过,但老奴瞧着这些人,却不像商行的脚夫。”
慕时漪闻言,眯眼往外看去,后方浩浩荡荡的车马,此刻几乎是擦着她车厢过去。
数百人的车队,每个人步伐整齐划一行进有度,马车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如刀斧刻出来的车辙痕迹。
寻常商货不可能有这般重的承载量,因为太伤马匹走不了远路,而且走陆路出了堰都后,就容易遇到山匪强盗。能留下这般痕迹的,大多都是重兵把守的粮草辎重,或者堰都周边建屋筑城的砖石,但看这些人的装扮,分明就是要行远路的。
慕时漪呼吸一重,心口砰砰的跳着,朝堂前往苍梧的辎重增援至少占了八成可能,但区区数百兵马护卫,是不是又太少了些?
她垂在袖中的指尖不由蜷紧,又总觉这里头透着几分说不明道的怪异,这商队伪装实在算不上有多么精巧,但凡多几分细致心性的人,总能发现其中猫腻。
担此重任,去苍梧的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姑娘。”山栀打断慕时漪的思绪,扯了扯她的袖摆,指着外头一个不起眼的方向,“您看那儿。”
只见前方三岔路口,车队停了瞬息功夫,其中一辆格外精致华美的马车,悄然离队,往另外一方向驶去。
“竟也去归元禅寺的?”慕时漪皱眉呢喃自语,眸中带着深深不解。
同一时间,华贵马车内。
内侍西风低眉顺眼,拘谨的跪坐在一旁,他眼中带着诧异,试探问:“殿下,咱们不是带辎重去苍梧么,怎么改道往归元禅寺?”
风卷起窗沿上悬着的层层薄纱,挡去了男人矜贵的眉眼,只听得一个格外清冽好听的声音笑问:“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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