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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宜眉眼一抬,似是有些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那点惊便转瞬即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惊讶什么。
梁徽眉峰微挑,这回的笑倒是真心实意,偏生被祝知宜看出了一丝……恶劣?
他不确定。
“怎么?”梁徽问:“难不成清规真的一直觉得朕不会添人?”
祝知宜心头一跳,莫名地,有些生气,倒不是在意对方真的要添什么人,而是梁徽那种猫逗弄鼠的态度,肆意试探,来去自如,游刃有余,好整以暇等自己露尽狼狈相。
梁徽何必这般对他。
祝知宜气恼对方这样恶意捉弄他,更气自己不慎显露的讶异犹疑、气自己确实不曾想过梁徽会真的提出添人,往常这人从来都是全凭他做主拍板,所以他理所当然了,此乃大忌。
祝知宜嘴唇抿成一条线,恭敬又疏离:“臣不敢。”
梁徽最烦他这幅油盐不进目下无尘的模样,他不顺心也绝不容旁人顺心,偏还笑得温和平静:“清规可知朕要加上谁?”
祝知宜看了他两秒,语气平直道:“傅君容。”
他未算上此人倒真不是因为什么私心,只是秉持克检原则,多余的名额都裁了,就连出行的侍从也减了大半。
祝知宜不知心底那一瞬落空和躁意缘由为何,只觉梁徽这般莫名其妙阴阳怪气质疑、试探、逗弄他叫人寒心,他为这名册从晌午便未踏出过书房一步,不说尽心竭力也算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晚膳未用便匆匆赶来,谁知一腔热血被迎头浇上一盆冷水。
梁徽尤不做罢,随口道:“此次出行乃傅褐领队,他们兄弟二人久未相聚,朕看不如便擢其位次,居帝后车轿之尾,如何?”
祝知宜默默看他一眼,这意思是居然还要将傅苏提到太后、君妃和沈君容之前。
着实是越礼逾距了。
梁徽知他向来是最在乎礼制规矩的,又沉声重复问了一次:“君后认为如何?”
祝知宜竟然没有反驳,淡声应和:“全凭皇上安排。”
梁徽的笑更冷了些,祝知宜的顺从和淡然都在表明他不在意,不在意梁徽钦点加了谁,不在意梁徽对旁人的破格礼嘉。
梁徽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唇角还淡淡勾着:“傅褐下午跟朕说,傅君容为此次出行起早贪黑习弓箭,说是要大展身手。”
自从宣了春猎的日子,宫中掀起一番习武之风,操练场上的侍卫、比号弄剑的皇戚,梁徽饶有兴趣问,“君后呢?可还每日练剑?”
没有,祝知宜这几日忙得分身乏术,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但他只道:“偶尔。”
梁徽笑笑,随口问:“那把契骨青羽弓用着可还顺手?”
祝知宜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把胡勒烈颜进贡的长弓。
他皱起眉,目光像利箭一般朝梁徽射去,仿佛终于抓住今夜所有缘由的那根线头。
“陛下监视臣?”
他与胡勒烈颜的谈话想必已经一字不落地进了梁徽耳朵。
“君后紧张什么?”梁徽嘴边噙着笑,很柔和地。
祝知宜自认为今日与胡勒烈颜的交往没有任何可置喙之处,他占尽了理,有了底气下巴也不自觉微扬起来,眉目端肃:“陛下,大梁与北羌虽历来交好,但也非见得局势就从此长久平稳,北羌尚未一统,零散部落者众,时有战乱,且各部野心勃勃,异族生性凶悍,大梁鞭长莫及,胡勒烈颜乃最听话的一头的狼犬,需得恩威并施,烈颜王共十二子……””
“……”
梁徽不知道祝知宜怎么就开始分析朝堂局势了,他清楚祝知宜一向在某些事情上不解风情得如同一个七老八十盖棺入定的老古董,但万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他了,这个祝知宜是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胡勒烈颜的心思。
梁徽唇边弧度微僵,神情颇为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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