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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1页）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这句话，是以前汪冬问她的。

蔡子一不知道，有些事光凭想象永远得不出答案。但真正面临了，也不一定就知道。

巧合吗？应该不是，偶然的背后是必然。事实是什么，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还是面对面说个清楚？如果选择后者，汪冬就是前车之鉴。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心上此起彼伏，蔡子一缓缓把纸放回抽屉，忍不住又有点好笑，做人不要这么戏剧，前一小时对自己的心猿意马展开了道德高度上的自我批评，后一小时，杯弓蛇影地担心伴侣是否“外出”。

不想了，也不管。

“你怎么又来了？”晚上九点，喻晨看到蔡子一，惊讶地问。

护工不知跑哪去了，蔡子一拿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嘟”一声后身后响起洪亮的“自由飞翔”，护工走开了，手机却留在病房的椅子上，蔡子一和喻晨面面相觑之余对视一笑。

这个人不合格，蔡子一下定决心，换掉。

“她帮你擦过身没？”天热，又痛得大汗淋漓的，总得擦一下。要连这个都没做，蔡子一立马去护士站反映。

喻晨摇头，“是我不要。她帮我倒水，我自己擦过了。”

蔡子一拿出带来的杂志和MP3，放在床头柜上，帮喻晨倒杯水，“喝吧，嘴唇干透了。”当下喻晨把杯中水一饮而尽。他仰头喝水的时候，有几滴顺着下巴流下来，掉在锁骨上，蔡子一扯了张纸巾帮他擦掉。

蔡子一随手扔掉那个纸巾团，回过头来却看到喻晨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莫名其妙的，蔡子一觉得他眼神中带上了气忿，“干吗？”

“既然我们没有可能，你就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动作。”喻晨别过头，闷闷地说。

蔡子一张口结舌，想替自己申辩两句，又有点气：她没有其他意思，当他是朋友，是需要照顾的病人，仅此而已。但是回忆刚才的瞬间，她确实不够稳重。

“我知道了。”她简短地说。

她的反应让喻晨有些意外，难道是被伤着了，但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收回去。

蔡子一把椅子搬到床边两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然后靠着椅背闭上眼假寐。

“下来了，下来了。”一阵手术推车的行走声，护士不慌不忙的脚步声，新的病人来了。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流程，主刀医生唤醒病人，然后叮嘱家属一些注意事项。蔡子一看着那边忙碌，又看向喻晨，没想到他也在看她。

“谢谢你。”他说，想起了昨晚的狼狈。

“不客气。”蔡子一语气里的疏离让喻晨一涩，那个不负责任的护工摇摇摆摆进来了，“蔡小姐，你怎么来了？”她没有城府地大声招呼，好像偷工减料没被逮个正着。

蔡子一点了点头作为招呼，“你可以走了，明天不用来了。”

护工愣了下才意识到不对，“我只走开了一会，真的，你问他。小伙子你说是不是，我可照顾了你半晚上，就是出去透口气，也不行啊？”

“不行。”蔡子一淡然道。

护工嘟嘟囔囔，“冤死人了，老娘护理过多少人，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有三急，上个厕所的功夫也不给人。又不是你的男人，护得这么紧干什么。”

蔡子一提高了一分音量，口吻仍是淡淡的，没有动气的痕迹，“再多说多话，信不信我去投诉你，让你今天的工资也拿不到。”

护工瘪了嘴，气呼呼拎了她的布包就走。

好久喻晨才说，“你凶起来挺吓人，让我想到以前上班时的主任。”还是女性天生有几付面孔，按不同场合拿出来用，他悻悻然想起她骗过他的事。

蔡子一没说话。

“恶……”隔壁床抢刀的病人喃喃道，“痛啊。”陪护的人替他盖好被子，“忍忍，痛也只好忍，别人不能帮你痛。”

这陪客说话也太刚硬了，相比之下，昨晚蔡子一简直任劳任怨。喻晨和蔡子一的视线又碰在一处，各自朝另一方向看去。

“那个，对不起。”过了好久喻晨说，蔡子一还是没理他。

到半夜的时候哗哗下起雨，雨还不小。一雨成秋，明天会凉快。蔡子一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昏昏沉沉地想，林楠和孩子快回来吧，出门的时间够长了。病房的空调有点低，她感觉到冷，但困得没办法起来。依稀有人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她睁不开眼，但慢慢的温暖回来了。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主要靠在家休养，喻晨的伤没有明显疼痛时就出院了，开发区的那笔慰问金正好缴了作为住院费用。蔡子一开了车送他回家，喻晨看到后座扔着几样玩具，再一次清楚地明白，她是有家室的人。

喻晨租了别人的一间房，房里有点乱，几件衣服乱蓬蓬地扔在床上，还有点不怎么好闻的味道。蔡子一未置评语，只是打开窗透气，又帮他略为收拾了一下。她早知道，男人表面光鲜，却有可能是从污泥中生起来的。当初林楠给她的初次惊喜，等婚后就明白了，只不过是在她去之前做了次彻底的打扫。两人小世界没多少家务，等孩子出生，双方父母轮流驻扎，林楠更被养成了甩手不干的大爷。他不是不肯做，只不过洗碗常常忘用洗洁精，做个番茄炒蛋能溅满地油。

有些人在婚姻里变成熟，有些人享受到幸福，还有些人，可以不变。

风穿过窗，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天空晴朗，知了叫哑了嗓子。

蔡子一吸口新鲜空气，秋天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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