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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杀得妙,北牧狼子野心,战败却还想从我朝索取一位公主,」姜鹤年冷声道:「若不让北牧蛮夷付出代价,岂不是让牺牲的将帅英魂寒心?」
姜王哪里不知道这是姜鹤年做的局,那些臣子都是姜鹤年这些年招揽的幕僚,他凝视着姜鹤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仿佛卸了力气,倒回宝座之上,他叹道:
「我儿,你长大了。」
太子逼战,姜王未做出惩处,王氏老将主和,他便下旨叫飞羽将军于林挂帅,昭平公主接剑替兄奔赴边疆,他们会在宴杀使臣的消息传到北牧的同时,带军聚集在压阙堡。
这是姜鹤年料想中的结果,触怒君威乃是大罪,但是他了解自己的父王,朝中有一半臣子信服他,这是姜王一直希望从他身上看见的储君的威望,其二,父王不希望在他的推动下让于林一人手握重兵,而姜皖入军部恰好可以分解于林手中可能握着的军权。
姜鹤年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次日,于林便又要整装回归战场,他回京也才一月的时间,可他却说边疆和东宫都是他的归宿。
于林甲胄坠地,铿锵一声,跪下向他郑重许诺:「臣,会护公主周全,主子可以安心。」
姜鹤年从未有怀疑过他的忠心。
「你起来。」姜鹤年说,「孤希望不只有昭平,还有你,你是主帅,自然以自己,以姜军为重。」
他握住了于林的手,「孤如今最在意,最信任之人都上了战场,卿与小皖,孤谁都不想失去。」
「这是孤为卿准备的东西。」
于林发热的手心中被塞了一样东西,他一看清,顿时瞪大了双眼——是虎符!
「主子?」于林猛然抬头,他惊诧,却看见姜鹤年眼中的忧思化为实质。
「你有此符,哪怕没有王上旨意,也能调动三军。」姜鹤年在他耳畔轻声低语,「你且收好,此事只有你与孤二人能知。」
这虎符捏在他的手心里,于林直接变成了一个哑巴,他无法发出声音,心却在狂跳,深秋,风正透过铠甲侵蚀着他的旧伤,而他的血液却难以阻挡的开始膨胀燃烧,青筋在他手背上蹦显,和他在战场上杀敌时一样忘我兴奋……
「孤,会等你们平安归来。」
于林在他发昏发热的脑子里,只听见了这一句。
第75章姜鹤年(五)于林是醉了酒的傻子,他……
姜军驻扎在压阙堡十里开外的荒原,姜旗是红帜金龙,插在黄土上,举在骑兵手中,马蹄齐齐踏过黄沙,在掀起的尘沙里,那面旗帜飘得像是红潮热浪,一阵阵儿在翻涌。
那里的夜晚像是深冬,而北牧蛮夷总会挑选在夜间的时候突袭,他们是狡诈又凶狠的狼,在草原上长大的人天生会骑烈马,北牧是皇城脚下一根刺,姜军想要日后太平就得彻底拔掉他们的牙齿,歼灭蛮夷骑兵,要在草原的夜晚胜过狼群,他们会先饮两口酒,再提刀上阵。
姜皖也学会了喝酒,军营并不待见一位公主,刀尖上没有金枝玉叶,她学着他们的豪迈,靠斩下的人头征服那群汉子,她与新兵并无不同,在人海中,只凭战场上的喧嚣声就叫她胆寒,黄沙吹得她嘴唇干裂,眼睛刺痛。
两军交锋如潮水一样互相冲击,只有身在其中时才能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刀枪剑戟这些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你会亲眼见证,它是如何刺穿同胞的内脏,姜军战士又是如何倒下,死亡会让她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是仇恨激发的愤怒,她自愿被这股愤怒占据她的身体,这样在她挥舞霸王剑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血腥的恶臭而变得手抖。
她受了伤,在刀往身上割开一道口子时,这些疼痛反而刺激出不一样的狠劲儿。
第一场仗后,她坐在火堆旁给胳膊止了血,就坐在黄土上,于林给她递了一小壶酒,坐下来问她:「怕么?」
「怕,是坐在这里,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觉得怕。」她说,「在战场上,我早就昏了头,可没时间害怕。」
「你身上也有伤。」姜皖抛给他两样东西,「止血膏和金疮药,东宫里带出来的好东西,你留着用吧,我知道你每月都会给阿兄写信,可你受了伤,我阿兄看出来也会忧虑。」
「你也不必再叫人贴身护我,我不愿谁为我而死,若我死了,阿兄定然会为我伤怀,但他更会为我骄傲。」姜皖笑了,「只要立下的军功够多,在史书上留一笔墨,死在边疆又何妨?你很厉害,但我总会赶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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