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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页）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蔡子一有公务。开发区周年庆，她所在的公司被邀请参加一系列活动。政府的面子，企业肯定要给，蔡子一被安排出席座谈会和晚上的庆典活动。她打电话去琴行请假，忍不住有逃过一劫的窃喜。

上次的短信，两天后喻晨回复了，“没关系。继续上课，不要放弃吉他。”

既然他这么说，蔡子一决心要表现得更符合自己的年龄，也许若无其事上完原定课程对彼此都好。她花了更多的心思在练习上，练的时间多了，指尖起了层薄茧。蔡子一被自己憋着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心劲给逗得好气又好笑，是怎么了，越活越回去了？

心事重重，到周末蔡子一发现裙子的腰身竟然肥了两指，松松地挂在胯上，最后只好换了条西裤。她把长发盘起来，修了眉毛，又略为抹些胭脂。镜里的人化过妆，反而比平时看上去老了几岁，是适合正式场合的样子。

坐在临时搭出来的彩棚里，听领导致辞，企业代表发言，最后小小的冷餐会。

蔡子一让服务员倒了杯水，一气喝了半杯。开玩笑，这种天气！幸亏到场的大部分年轻力壮，而年长者多半位高，不需要从头坐到尾，否则难说没人中暑。

程为东走过来，用手帕抹着额头的汗，“给我一杯水。”他西装革履，比蔡子一更受罪。“晚上应该会凉快些。”

“可能。”蔡子一随口说。

“听说放焰火，我女儿非要来看，拿她没办法。”程为东微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太任性了。”

“也没有不方便，秘书那边票多得很，你太太也来吧。”难得的好爸爸，蔡子一想。像林楠，虽然口口声声说以后要把精力转到培养儿子，但从以往的表现来看，她不抱特别大的希望，哪里像父与子，分明两兄弟，抢玩具抢零食，还美名其曰：儿子是独生子，没人跟他抢会太孤单。

“她不来，说没劲，尤其还要穿正装。”程为东还是无奈地笑。开发区的人打过招呼，说要录影，所以VIP位上的观众穿得齐整些，以求播出来好看。

蔡子一听人说过，程为东的太太也是哪家公司的管理层，自身工作很忙，因此两人中还是他带孩子的时间多。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渐次又有认识的人过来，慢慢分散成两个小圈子。蔡子一那边是开发区财政局的赵局，以及各大公司的财务经理。平时都算熟，说着就动起手，摸彼此腰上的肥肉，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小蔡瘦，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哪里才毕业的大学生。”赵局的衬衫西装裙是局里统一发的，腰腹间紧绷绷。蔡子一轻轻避开别人的手，笑着说，“别夸我了，我一个中年妇女，勉强维持而已，哪有开发区的招商主管们青春靓丽。”

赵局呵呵笑，“她们压力大，胖不出来。”

说笑了一会，蔡子一端了杯水溜到后面，再过了会人也就散了。她随着人流出去，在路边找公司的车。还没找到，程为东的电话先来了，“大家约好去午饭，难得一次，给个面子。”蔡子一犹豫数秒，还是答应了。

做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和同事应酬，跟往来单位的人客套，……蔡子一难得跟同事们聚餐，坐在一起隐约可以看出，谁跟谁交好，谁跟谁表面火热内里较劲，难怪有人爱这些，是挺有趣的，比戏还好看。

程为东坐在蔡子一斜对面，像是看出她的冷眼旁观，他的眼中漾出了笑意。蔡子一有些不好意思，舀了半勺小花生米，低下头一颗颗地吃。

一顿饭毕，男的约好去打牌，剩下蔡子一和人事经理两个女的，各回各家。

蔡子一洗过澡，睡了个绵长的午觉，傍晚起来准备晚上的活动。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走来走去都空荡荡的。

打住，不要想，蔡子一用梳子轻轻磕了下脑门，真是有福不会享，难得有独处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下次。

演出在体育馆，票上打印的是晚上七点半开始，但到了时间舞台上仍然没动静，VIP席也才坐了三四成的人。蔡子一出来时不饿，就没吃晚饭，枯坐无聊便出来买小食。看来看去没什么可吃的，她买了杯饮料，刚要出来，被人在后面一挤，小半杯洒在裙摆上，只好找洗手间去清理。谁知连找了两个，因为靠近入口，都挤满了上厕所的人。

蔡子一最后在楼上找到个没人的，略微洗了下，撩着裙摆在干手机下吹。

依稀演出开始了，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了堆话，有干手机的热风声，蔡子一没听仔细。然后可能什么明星出场，一片欢呼，更听不清了。

既然迟到了，蔡子一不急于回去，她打算随便找个座位，过了开场的热闹再说。

前面有几个工作人员样子的扛着布景，蔡子一停下脚步，似乎是喻晨，他那个子格外显眼。只是，他怎么在这里？她朝左右看了下，走道里却没有可以避开的地方，只能祈望他不要回头。

“蔡子一。”

蔡子一回头，是程为东。他笑呵呵地走过来，“真巧，一找就找到你了。怎么不接电话？他们想找个会唱歌的，冒充热情观众上台。快来，帮他们个忙。”一时之间，蔡子一不知道说什么好，猛地摇头，“不行。”

她看到他回头朝她看了眼，当然，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蔡子一的心沉下来。可是，她能想要怎么样呢？她勉强打起精神，对程为东说，“我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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